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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是我大學同班同學。起初我倆並無什麼交集。大二時,在營隊招生中,忽然覺得她很有潛力,便試著邀請她來參加。她身旁常常圍繞著許多友人,很不幸的是,那群人很不喜歡我 ─ 更精確的說,班上根本沒幾個女生覺得我很正常。


  「營隊?什麼營隊?」



  在一堂下課時,她身旁意外的沒人。於是我便走過去,向其詢問意願。



  『就...帶小朋友玩的營隊呀,很好玩哦!我參加了三次了。』



  「是哦...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玩營隊?」訝異看著我的她,眼睛睜得很大。萱是個非常純樸的女生,已經大二了,打扮看起來還像個國小生。並不是裝可愛,而是那種衣服,感覺只有小學生會穿。但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靠近她,就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 ─ 至少一開始認識她時,我是這麼覺得的。


  『就...感覺妳應該就是喜歡帶小朋友玩的感覺吧?』對於招生,實際上我並不積極。就連為什麼想找萱來參加,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嗯...我是真的滿喜歡參加營隊的。」萱微微一笑,像是在確認什麼似地點了點頭。『那妳明天就來營隊報名吧!』「好,謝謝你哦!」『謝我什麼?』



  萱微笑,看著我說:「因為你找我參加營隊呀。」



  經過面試後,她被邀請到課程組。「她的氣質很好呀,一看就很適合課程組。」組長【倩】這麼說。聽了她的發言,我覺得這營隊真的很亂來。我這次被安排到活動組,因為他們覺得我很搞笑。搞笑的人就要當活動組嗎?真是莫名其妙。「因為活動組需要有活力的人呀。」大隊長【小牛】這麼回應。

 


  「我被安排到課程組耶。」出了社團辦公室之後,萱看到我,對我打招呼。『哦哦,剛剛我有聽到他們說。他們是說妳很有氣質,很適合課程的感覺。』我拉了拉側背包,朝她走過去。「嗯...」萱像是在回答是哦般,點了點頭。她的表情能傳達出許多訊息,這是我以前沒有發現的。一直以來 ─ 和大家一樣 ─ 只覺得她是個有氣質但純樸的女生。『課程組的組長還不錯,比起我這個好多了。那到時社辦見囉!』

 


  社團在籌備會開始之後,事情便漸漸地多了起來。和萱的交集也越來越多。如同在班上般,萱一下子就很受社團歡迎。她總是笑笑地看著大家做事,一言不發地做著被指定的工作。我後來發現她笑起來有種磁力 ─ 吸引大家變得快樂。不過那笑容中,卻藏著許多資訊。漸漸地,我發現到她之所以會一直微笑,是有其他原因的。

 


  『妳是不是在腦中想著很好笑的事?』「咦?你怎麼知道?」她驚訝的看著我。這是第一次看到她驚訝的表情 ─ 像是被發現偷吃糖般。我們正走在往社團的路上。在班上、我和她依然沒什麼特別的交集,可一到放學,我們偶爾會一起前往社團。『我覺得妳的表情像是在腦中想一些怎樣惡作劇的事情。』「咦?」她停下腳步,手遮著嘴巴。「有這麼明顯嗎?」『我想其他人應該都沒查覺吧。只覺得你氣質很好,一直微笑而已。』「因為真的很好笑呀,像昨天...」她說了昨天關於驗收活動的事情,以及當時她在想什麼。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妳也太惡劣了吧,在腦中想這些事』「可是我又沒做。」她微笑,步伐稍微加快,超過了我。就這樣一直往前走到社辦。看著她的背影,我想著這世界上真的有天生氣質這種東西呀,雖然當事人完全沒感覺。

 


  某天社團驗收活動結束後,大隊長【小牛】提議到虎頭山看夜景,連絡一下感情。於是我們一群人便騎車前往。萱並沒有機車,而且也沒有去考。我問她怎麼上學跟回家「走路呀。多走路有益身心健康不是嗎?」她的表情像是大家都這麼做的樣子。『沒有想學過嗎?』將安全帽遞過去時,我問了她。「有呀,只是我平衡感不太好。」她戴上安全帽後看著我「是全罩的,很少見。」『會嗎?』我也戴起安全帽,坐上車後將車身傾斜,讓她比較好上車。「嗯,你為什麼要把車子壓低?」『這樣妳比較好上來呀,不然像阿邦那樣,要上車還要用爬的。』偶爾會覺得,阿邦根本是故意這麼做的。「呵呵。」她笑了兩聲,搭上車。

 


  到了虎頭山後,大家聚在一起,無聊的看著重複的景色。這裡其實我們已經上來很多次了,沒什麼特別感動,也不會有什麼浪漫情節產生。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群眾心理真是一種奇怪反應。我坐在萱旁邊,她旁邊坐著組員【小胖丁】。小胖丁正和她聊些當下就忘記也無所謂的話題。「傻眼,你覺得呢?」小胖丁忽然問我,根本不知道她們在聊什麼。反正隨便回應也不會怎樣。「嗯...」聽完我的回答,萱笑著看著我,表情像是說抓到了哦。「真的假的,你好壞哦。」小胖丁聽完我的回答,又回頭繼續跟萱聊天。後來其他組員也來加入對話,我便稍微往旁邊移動,拿出掀蓋式手機,做著掀蓋關蓋的無聊舉動。

 


  「覺得很無聊對嗎?」不知何時,萱靜悄悄地坐到我身旁。我轉頭,她正看著同樣的燈海。「聊天就是這樣呀。」她轉頭,露出堅定表情的微笑。「不過老實說,在班上根本看不出來你在社團會這麼活躍。」她伸了個懶腰、雙手伸直、發出〔喀啦〕一聲。『在班上很困難吧。畢竟沒什麼人喜歡我』我順了順垂到眼前的瀏海。應該要去剪了、我想。「那是他們不認識你這個人。以前我也是這樣。」她將右側頭髮順至耳後、眼睛盯著前方。「我想他們要是有機會認識你、會對你改觀。」她看著自己的右手掌,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不過我覺得,你也不想讓他們瞭解。不是嗎?」

 


  『妳怎麼…』像是被戳中內心想法般、我露出笑容。每當被說出內心想法時,總會這樣笑著。這是個討人厭的習慣。『會這麼覺得?』

 


  她轉頭向我。「因為就是這樣、不是嗎?」然後站起身,稍微拍了拍褲子,往小胖丁那走回去。

 


  隨著活動時間的接近、我們待在社團的時間也日漸增加。萱依然常常站在旁邊微笑。偶爾被詢問時,會提出1、2句看法。很少看到她主動和什麼人聊天。除了我之外。

 


  天氣越來越熱,場勘時間也隨之而來。當天,一樣是由我載萱。「為什麼還是全罩呢?」她戴上我遞過去的安全帽、稍微歪著頭。『因為這樣才安全啊。雖然我騎車已經很安全了,但我希望妳也安全。』「嗯…你騎車哪裡安全啊?呵呵。」見我不屑地瞪著她、她又說:「開玩笑的啦,我哪敢惹司機!」語畢,俏皮的吐舌。『還算有自知之明…』我將車身傾斜,讓她上車。「真體貼」她說。

 


  路上,我們彼此沒有任何話語。偶爾停紅綠燈時,她會回應旁邊的團員。「傻眼騎車很恐怖吧?要小心」其中有位團員這麼說了。「呵呵、不會啦」她搖搖手,依然微笑著。

 


  場勘結束後,差不多是下午1、2點、天氣正炎熱時。『妳去搭【咕嚕】的車吧。』見她不解地看著我,我又說:『天氣太熱了,這樣妳會很辛苦。』「嗯~~~」聽完我的話,她嗯了幾秒,眼睛往旁邊看,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呵呵,你真是的。」然後將安全帽脫下遞給我。「那我過去囉。」她對我張手,然後走到團員【咕嚕】的車。進車後還回頭看了我幾秒。其實我也很想載她,但那僅是一種自我滿足。實際上,就算我載她一千次、一萬次,很多事依然不會有所改變。

 


  活動結束後,我們的暑假也正式到來。整個暑假我和萱僅透過MSN偶爾聊個幾句。對於聊天,我一向很不擅長。實際上,我幾乎沒什麼社交能力。那時也忙著打工,平常沒什麼空聊天。可最重要的、依然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那時,我還沒這麼著迷與她的關係。
 


  「哈囉!暑假辛苦囉。」開學幾天後,某天在往教室的路上,遇見了萱。三個月沒見,她依舊沒什麼變 ─ 充滿表情的笑容依舊。『還好啦。暑假妳在做什麼?』沒做什麼。她說。然後說她跟班上同學約好了,得先過去。「抱歉哦!社團再聊吧。」
 


  這也沒辦法吧,我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很期待社團活動的到來。也就是說,她這次還會參加?之前沒聽她提起過。好吧,至少我們還有社團時間。"至少?"對於腦中冒出這個想法,很詫異。
 


  沒多久,社團活動就開始了。萱依舊被分到課程組,我則是被分到生活組。這分類依然很是隨便。這次我的組長換成了以當苦力出名的【耀】。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幫她的朋友分擔負擔 ─ 生理或心理都是。不過她本身負擔也很多。「所以我們明天開始跑贊助吧。」耀在我們離開社團辦公室前,跟我們生活組的人提議。生活組基本上都是參加過兩次以上的同輩,溝通上沒什麼問題。拉贊助這件事,我覺得我還滿擅長的。可畢竟是利用自己累積的情感去換錢的事情。
 


  「也是,不過大學社團不是都在拉贊助嗎?以前我們高中的社團就在拉贊助了說。」萱這麼說。我們一起離開社團辦公室,往回家路上走著。夜晚校園光打得很強,呈現U字型的校園,中間有個極大的露天操場。許多人在那或跑步、或聊天、或訓練著球技。每個人都擁有著自己的歸屬,而這一群群歸屬,創造出活力,讓人覺得這就是大學生活。而目前我的歸屬,大概就是白天的家族成員,下午社團,及晚上偶爾與萱的散步吧。『是哦,妳高中是什麼社團?也是康輔社?』我拉了拉側背包,稍微側面看著萱。「管樂社呀,我這麼有氣質...呵呵,沒有啦。」『...』沒想到居然會從萱口中聽到這句話,這比我講過的任何一句話還令人傻眼。「你幹嘛?傻眼?」『我本來就叫做傻眼呀。』我無奈的笑了笑。『不過我覺得妳更適合這個綽號。』「但是我是很有氣質的萱,可能沒辦法使用這個稱號。呵呵,開玩笑的」聽完她這番話,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私下的她、公眾的她,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對於能見識到這一層面,心中有種莫名、微小的幸福感。為什麼是幸福感呢?『我載妳吧。』「嗯嗯~」她搖頭,不帶有任何意思。「多走路有益身心健康不是嗎?我說過的。」她微笑著、露出像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不是嗎,的表情。又是那種笑容。
 


  天氣逐漸寒冷起來,籌備會也開始舉行了。某天,又被留在社團辦公室的我們,邊做著手邊的工作。由於我的美術真的非常差,導致雖然有許多海報需要製作,可組員們完全不讓我參與。老實說我真的也不想接觸就是了 ─ 特別是高中還為了美術而差點畢不了業。「傻眼。」萱忽然喚了我一聲。當時我正在製作道具 ─ 準備籌備會時使用的試用品。『怎麼了?要我幫妳摧毀妳的畫嗎?』「不是,等等結束我有話想跟你說。」萱露出有點猶豫的表情,到底是要說什麼,這麼神秘。『好呀。反正等等再一起離開就好了。喂,豬太郎,幫我弄一下這個。』「哩阿嬤勒,自己在跟妹聊天,老子要畫圖,沒空。」『哩阿嬤勒,跟什麼妹聊天,你去死啦!』來幫忙做道具的【豬太郎】是我室友。由於參加社團的組員,很多都是從他們系所來的,所以他偶爾也會來湊熱鬧。豬太郎的口頭
禪是《哩阿嬤勒》。漸漸地,偶爾我也會這樣講了。絕大部份的時候,髒話在大學生活中,是個能讓人發笑的詞彙。

 


  「你...下禮拜六有沒有空呀?」離開社團辦公室後,想起她剛剛說的,於是問她發生什麼事了。她有點猶豫才開了口,很不像是她會做的舉動。『有呀,怎麼了嗎?』不知為何,我也有點緊張了起來,可又有點期待 ─ 期待什麼呢?
 


  「嗯...有人找我下禮拜去他們學校校慶,我想找你去...」她轉頭看著我,往常的笑容。「可以嗎?」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這是什麼意思呢?『可以是可以呀...只是為什麼要找我?』「嗯...因為她們剛好都沒空呀。」是這樣嗎?我想。我抓抓頭,說:『這麼巧呀,那好呀,要約幾點呢?妳再跟我說吧。』「嗯...謝謝囉。」她露出感謝的笑容,那笑容又帶有點鬆口氣的感覺。人的笑容,能帶出這麼多資訊,真是令人訝異。她依舊自己走下山,而我也騎車回宿舍。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感。
 


     「等很久了嗎?」星期六。我比約定時間早了10分鐘。心裡有點緊張。究竟在緊張什麼呢?沒多久,萱也到了。看得出她有用心打扮,可感覺依然童稚。


    『還好啦,剛到而已。我們要搭哪班車呢?』「2532」她微笑。「你猜猜看是誰找我去這個校慶呢?」『呃?不是就是朋友嗎?』「嗯...好啦,其實是我前男友啦。」她像是下定決心才說出來的樣子。萱的前男友?無法想像。


        客運到站了,我倆上了車,並肩坐於後方座位。她說起前男友的事。他是校隊成員,高一時交往,一直到高二下時,男生出了車禍,變得有點自暴自棄,也不見萱,最後傳簡訊說要分手。那時是高三下。


        『嗯...難怪。我很難想像,如果妳交男朋友之後,會如何和對方分手。感覺妳是一個不會想到這方面事情的人。』「呵呵,怎麼說呢?我等了他等了整整一個學期耶,只是他還是想分手。那也沒辦法。」她笑著,表情沒什麼變化,像是在談別人的事一樣。『那他怎麼又找妳去校慶呢?』「嗯...後來康復後,他保送到那間大學的體育系。大一下後,也許是比較冷靜了吧。他跟我連絡了。不過呢,感覺過了,就是過了。那時的感動不可能再重來。什麼都不可能回來。」

     
          萱看向窗外。今天天氣很好,涼爽的風徐徐吹進車廂;太陽雖大,卻不怎麼熱。早上的車輛並不多,車子開得很快,偶爾遠處傳來幾聲喇叭聲及機車改管的引擎聲。『沒想到妳情感滿豐富的。』「因為我隱藏得很好呀,呵呵。」她露出像是炫耀什麼似的笑容。『這件事有幾個人知道?』「大學的話,你應該是第一個吧。雖然我也沒想過隱瞞就是了。畢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真是受寵若驚呀。』我開玩笑地說著,心裡暗暗覺得自己或許有些特別。


  到了會場,我問萱是否要先去找她前男友「不用,我並不是專程為了他來的。雖然也是想見見他啦。」她搖搖頭,對我露出很一般的微笑。『那就先走走逛逛吧。』


  這間學校比起我們學校,大了2、3倍。通往各系所步道上,種植了許多高聳植物,有些是椰子,有些是經常看到卻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植物。各系所、各個班,在這樹林大道上擺著各種攤販。一路擺到中間大型體育館。大概有八十幾攤吧。


          如同許多大學校慶般,商品同質性很高,最多的是食物與飲料,再來是一些買回家也不曉得用途的飾品及道具。更往裡面,有些運動型的攤位。我和萱並肩走著,研究各攤位物品與食品,並買了一些品嚐。她對許多攤位都很感興趣,經常性地露出惡作劇般的表情。『妳又在想什麼了?』「呵呵,你猜呀。」『反正一定是把水球砸到關主臉上會怎樣的事情吧。』「呵呵。」她朝我微笑,表情訴說著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萱,等我一下,我想玩這個射箭。』「咦,我也想玩耶。」『那輪流玩吧。』我們排在人潮後方 ─ 說是人潮,其實也就5、6組人而已。射箭場地,一次僅供兩把弓射擊,加上弓道社的同學又要做解說,稍微等了一下才輪到我們。我努力地射了5箭,結果都直接落地。萱的情況也差不多。


  「好難哦。看你也都沒射出去。」萱拿著剛買的仙草,邊喝邊看著我。『他們講得好像很簡單,隨便射都中靶,可是實際上射起來非常困難啊。』我往後看著已逐漸遠去的攤位『而且一次五十元耶,超好賺,根本不用成本。』「對呀,園遊會應該要做這個活動,就可以賺很多錢。」


          我們走到體育館附近時,萱手機響了,是她前男友。她說她過去一下,我便坐在體育館旁階梯,看著熙來襄往的人潮。旁邊有兩隊啦啦隊正練習著如何將女生頂到頂端,搖搖欲墜,看起來非常危險。許多學生經過我身旁,絕大多數都是成群歡樂地的分享著他們彼此的語言,也有一對對男女,男方多半像是在牽動物般拉著女生前進;也有手臂直接環抱住對方,像是在宣示什麼般地走著。陽光很強,但並不熱 ─ 穿著短外套還覺得舒適的程度。偶爾有一、兩組人會拿著產品到處叫賣,太貴了所以我都拒絕購買。



  「嗨。」回神,萱已經走到我身旁了。『聊完了?這麼快。怎麼不跟他逛一下呢?』我拿起仙草,吸了一口。「因為我是跟你來的,不是嗎?」這什麼邏輯?不過聽到她這番話,卻有些雀躍。陽光撒落至萱的身上,讓她的臉龐顯得更亮。她真的非常漂亮,只是完全不在乎打扮而已。
 


  之後,我們一邊聊著關於班上同學的事,一邊往廁所方向前進。上完廁所後,我在外頭等著萱出來。有位看起來有點年紀的男子,從廁所出來後向我搭話。他說起自己是第幾屆的學生,談起學校的變化及他們當年的光景。我附和著他的話語,並適當地加上一些辭彙點綴,幫助他繼續話題。沒多久,萱從廁所走出來。「啊,是在等女朋友呀,真好呀。」年長男子看著我們倆笑著。本來想解釋,可有什麼阻止了我。而萱也沒對這段話做出什麼解釋。『嗯...是呀,那我們先離開囉。』我們向那位年長的男子揮了揮手,走回校慶會場。
 


  又逛了一下後,萱說該回去了。『不和妳朋友打聲招呼嗎?』我問她。我們停在體育館附近。在排練的啦啦隊們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三三兩兩的人群坐在此處,分享著只屬於他們的對話。「不用呀,直接回去就好了。」她對我微笑。於是我們慢慢走回客運站,回到學校附近後,我載她回去,跟她道別後,去了間我很喜歡的餐廳吃魯肉飯,然後回宿舍。不可思議的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萱。』某日,班會討論完園遊會內容後,我趁她朋友群不在時,過去向她搭話。「我知道。」『知道什麼?』被她的話語迷惑的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也覺得應該要擺射箭攤。」『...』「說中了吧。不過他們不會聽的。」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把桌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然後說她要先過去找她們,不然等等她們會過來找她。我把書整理了一下後,也去找家族成員們。
 


  晚上社團快結束時,倩跟組員【米老鼠筠芳】談起關於台北溜冰場的事,沒多久,大家都加入了這個話題,演變成聖誕節前要去溜冰的一個社團活動。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我問豬太要去嗎?豬太回我哩阿嬤勒,他要在宿舍打電腦。
 


  『妳也要去嗎?』社團活動結束後,回家的路上,我這麼問萱。「嗯嗯~」她點點頭,但那樣子又不像是回答。「沒想到筠芳會提出這個活動。」『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台灣有溜冰場。以前我們基隆好像有一個冰宮吧,後來就關了。不過那是溜直排輪的。』我說。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今晚星星滿多的。「我以前也很愛玩直排輪耶。」萱回應。『真的假的?』「是呀,我可是很活潑的呢!」她露出一個像是活潑的笑容。「看不出來嗎?」『妳問一百個人,一百個人都嘛看不出來。』「會嗎?你不是看得出來」她說。『我也只知道妳滿鬼靈精怪而已。』語畢,她露出一個鬼靈精怪的笑容回應我。然後往反方向走下山坡,我則騎回上坡的宿舍。


   「你今天班會有去嗎?」某日晚上到社團辦公室,萱看到我時這麼問。『班會又不用補修,幹嘛要去?』我回應。「大家都說你很奇怪,很愛翹課。」她拿出準備要畫的海報,攤開在社團外面空地上,接著拿出麥克筆。她說她還有三張海報要製作。雖然想幫忙,可是我對美術一竅不通,畫直線都有問題。『沒意義的課去也沒任何意義呀。』我說,並拿出活動組道具,要給組長驗收製作的闖關遊戲。

 


   「你就是這樣哦,」她指指我,表情像在指責我什麼,接著便開始坐在地上畫圖。「所以你不知道班上要舉辦同樂會對嗎?」『我有聽Rita跟Darcy提到這件事情,不過我不可能參加呀。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將道具一一排列在桌上,排好後便坐在萱的對角,看著她畫圖。「是哦。嗯,好吧。」她的表情欲言又止,不曉得是想說什麼。
 


  驗收完活動後,由於沒其他事便打算提早回去的我,東西收拾了一下後走出社團辦公室,看到萱還在畫海報,看起來似乎快完成了。似乎是聽到腳步聲,她下意識抬起頭,和我對到眼。「你要回去了?」她問。『對呀,昨天比較晚睡。想早點回去玩電腦遊戲。』「哦…」她把麥克筆放下,像是在確認什麼似地點了點頭「嗯,好吧。」這動作令我十分在意。『怎麼了嗎?』我問她。「好啦,告訴你,班上同學起鬨,要我表演彈琴。可是我很久沒彈了。」
 


   她將最後一筆直線畫完後,站了起來,手上還拿著麥克筆繼續說:「本來是想說,彈給你聽聽看。」『呃…?』完全無法想像到這種情況的我,幾乎是直覺地喊:『好啊,那我等妳。』社團成員皆在附近或作事或談話,根本沒人注意到我們。可我還是因為剛剛那個直覺,感到有些無地自容。「呵呵。我收一下。」萱的笑容異常歡樂,大概是因為有人願意聽她的琴聲吧。但,像萱這樣的女孩,主動表示要彈琴,誰會不願意聽?
 


  我和萱離開社團辦公室後,便沿著樓梯步向樓下。萱在離我約三步的距離,快速─以女生而言─的往下走。「你知道,我們室內羽球場有鋼琴嗎?」她繼續往下走著,不斷繞著樓梯。『好像有看過一次。只是一直無法理解那邊放鋼琴的動機。』我在她身後回應,並小心不要和她間隔超過三步的距離。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呢?「我猜,可能是打輸的人會被扛彈琴吧?」她回頭對我笑,不過這實在不是什麼高明的笑話。
 


   「你看,在這裡。」萱帶著我往羽球場布簾後方走過去,有架附有四顆輪子的鋼琴放在那。雖然放在較為裡面的地方,不過鋼琴卻一塵不染。或許是有派人維護吧?僅僅是學生打掃的話,這台鋼琴應該已經壞了。「還滿乾淨的,真令人意外。」萱走到鋼琴旁,將椅子拉出來後固定,打開琴蓋,放上譜,看著它試著按了幾個鍵。「印象中沒看過有人使用過呢。」『妳怎麼發現的?』我走到她右手邊,心跳莫名有些加速。看來該戒一些咖啡因了。「她們跟我說的呀,你知道的那群人。」她繼續盯著鍵盤,沒有抬頭便回應。
 


   接著萱開始緩緩地將鍵符音組合成曲。起初連我都聽得出來不太順,她重複著練習副歌部份。「喔呦,真的很久沒彈了,還要我彈。」她有點鬧脾氣的說著,然後對我露出害羞的微笑。像是在表示她心中的雀躍。『我覺得妳也很期待要彈呀。』我站在鋼琴的右邊這麼說著。『這首曲子是什麼?』「嗯…這首曲子叫做My Dear。Diana Panton唱的。她是一位爵士歌手。」她邊彈邊對我笑著回應,表情顯得愉悅。「你查一下這首歌的歌詞吧,很有意思。只是都是英文哦!」『妳這是什麼冷笑話嗎?』我拿出手機,查詢關鍵字。「你都不來上課。我都快忘記你和我同系了呢。」她的話語音調中帶著戲虐式的笑意。『幸好妳還記得怎麼走回家。』我無奈的笑了。歌詞內容不出意料地是小情小愛,用詞非常簡單。
 


   漸漸地,她開始能順利彈出副歌部份,身子也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著。「你唱一下嘛。」『呃?』萱轉頭看著我,像是責備我為什麼讓她一個人出糗般,害羞的笑著。「唱一下呀,只有我在彈感覺好奇怪哦。」『可是...我不太會唱歌耶。』雖然常常被找去夜唱,可是我唱歌技巧很差,大部份都是在逗人笑而已。「沒關係呀,隨便哼幾句就好了。」她笑笑的看著我,然後轉回頭、繼續盯著譜及鍵盤。「唉呦,好久沒彈了,感覺很生疏耶!」
 


  但在我耳裡就是天籟。我想。『嗯... It's been you,Always you,You just never really knew...』「唱得很好呀」她稍微轉頭朝我笑著。「對了,謝謝你陪我來練習。好緊張哦。」萱靜靜地閉上眼,隨著旋律搖擺著。一旁看著的我,心中漾起一種無法言喻、僅能體會的幸福感。那光景,即使過了這麼久的以後,仍無時無刻,躍上心頭。我想,或許到我臨終前還是會記起那個笑容吧。

 

 

  聖誕節前夕是星期六。也是社團當初決議溜冰的日子。原本是一整天的行程,不過萱早上家裡有事,而我也有一些事要處理,於是約定和社團成員們晚上會合。本來我不知道萱也是晚上才會到的,是下午時發現她被標記在﹝大溪﹞才知道。​
​ “妳幾點會過去?”我傳了封訊息問她。​
​ “我會搭四點半的火車。到台北應該六點左右。”她回應。“奇怪,大溪到台北怎麼會這麼遠呢?”​
“妳大概是搭到牛車吧。”我回應。“會坐捷運嗎?”​
“搭過幾次。是在南京復興站對嗎?我今天有帶地圖出門,不用怕我迷路。”​
“妳有記得帶指北針嗎?”我回應。​
“在南京復興站一號出口等就對了,無聊。”回應這則訊息完,萱便顯示為離線。​


  到台北車站後,我轉了兩班捷運,到了南京復興站。看了手錶,現在是晚上六點。萱這時應該還在台北車站吧?我將揹在肩上的側背包放在附近樓梯柵欄上,雙手靠著欄杆望向站外。南京復興站外就是兄弟大飯店,外觀和我在日本看到的商務飯店相當類似。彷彿是要隔開人潮似的,飯店左側幾乎沒有人,右側卻充滿了人。雖然經過這間飯店3、4次,對它有印象的只有一樓落地窗麵包區。為什麼會在這賣這麼多麵包呢?當然我沒進去過,一次也沒有考慮進去。那邊一塊麵包可以讓我在鼎珍香吃一個泡菜豬肉鍋。常常在想,開始工作後我是否也能在這種地方買麵包不手軟?​


  正當我還在思考麵包與人生時,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你在做什麼?」是萱。她穿著一件非常好看的黑色排扣風衣,配上她一直以來的藍色牛仔褲與黑色converse短筒帆布鞋。顏色的搭配是有一些奇妙,只是萱的容貌讓人能忽略這些小細節。萱並不是美人類型,不過她的笑容有著讓周遭事物變得快樂的魔法,況且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微笑著。使她具有強烈存在感。​


  『等人呀,沒做什麼。』我回應。「等到了嗎?」萱站在我右手邊,稍微撥了撥右耳頭髮。『等到花兒都謝了。』我將手機放進側背包然後揹上,整了整衣服,便往樓梯下走。萱跟在我左邊說:「現在是冬天呀,花當然都謝了。」『台灣的冬天有真正讓哪裡的花大謝特謝的嗎?應該沒有吧?』我邊回應邊回想小巨蛋的位置。坦白說我不太記得。結果居然往慶城街一號的方向走過去,繞了半圈路。​

 


  『吃飯了嗎?』我走在她左手邊 ─ 靠近車道一側。一些戀愛書籍提及,貼心的一種方式,就是讓女生走內側,自己走在靠近車道一側。真正實作還挺蠢的,女生只會覺得你到底在幹嘛,一直繞來繞去。所有行為,若是沒有溝通,那便毫無意義。「吃了,四點吃的,吃完我爸媽才載我去搭火車。」她雙手抓著包包,包包隨著她的步伐而彈來彈去。「你呢?」『在來台北之前有先去我很喜歡的那間魯肉飯店吃。』有輛BMW轎車要過,由於兩旁都是違規停車的機車,我將萱拉到機車與機車的縫細,讓汽車通過。汽車過了後莫名其妙按了一下喇叭。後來我才知道意思。「哦,我知道。偶爾我跟她們回家時,會看到你在那邊吃飯。怎麼不找人吃?」​


  她繼續走在我左手邊,我們並沒有刻意保持速度或距離,自然而然就維持一定的速率。『因為我不太喜歡找人吃飯,很麻煩。也可以說已經習慣了吧?我從國中開始就沒有交過意義上的朋友,做什麼事都是自己一個人。』我說。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我真的沒有什麼朋友過。至於為什麼,大概跟我長期生活於網路世界有關吧。這個世界上,活在網路世界的人遠遠多過於想像,而手機問世後便摧毀了這裡 ─ 包含我的。社團成員都認為我是一個很開朗的人,可那個開朗背後藏著黝黑,深遂而無邊際的黝黑色。​


  「是這樣子。」萱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接著我感覺到右臉頰一股熾熱的視線 ─ 她一直盯著我。正當我想講些什麼時,她說:「那麼Rita和Darcy呢?」『坦白說,我也沒想過現在居然能真正交到兩個朋友。』我尷尬的笑了,手指搓著嘴唇,這好像是我的習慣,只是習慣就是從來沒注意到才叫做習慣。『她們兩位是我這輩子不會再擁有一次的珍寶。我是這麼想的。』​


  「嗯~~」萱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頭輕輕點了幾下。「我覺得自己一個人,也很自在。我很喜歡這樣。」她順了順右側的頭髮。『不過我幾乎沒看過妳單獨行動過。』我們走到南京東路三段底,這時我才想起應該要右轉出去。實際上我們繞了半圈。不過萱不知道,我也沒特別說明。萱看到我示意她右轉後,主動往馬路內側走,然後對我露齒笑了一下。她很少這樣笑。「因為在學校上課時間不是都會坐在一起嗎?自然而然下課就會被找去吃飯呀。我又和她們住附近,放學除非是要去社團,不然也是和她們一起走回去。」她說,然後跳過前方小小的障礙物,應該是誰亂扔的廚餘之類的東西。「我們那團只有一個人會騎機車。現在想想也是滿妙的。你看,對面那隻熊加班加過頭,垂倒在牆壁上了。」她指向對面店家擺的玩偶熊,陰影跟倒褟的形狀確實很像想下班的樣子。「我是真的很喜歡一個人行動,只是沒什麼機會而已。沒辦法,你懂的。」『我才不懂。』​


  半路上,經過一間幼稚園。萱看著那個幼稚園,說起了關於小時候發生的幾件事。「以前我很膽小哦,上幼稚園時不敢跟老師說要上廁所,每次都憋到下課才急急忙忙跑出去。有一次,終於忍不住舉手跟老師說,老師就讓我去了。那時覺得超開心的,好像多益考999分一樣。抱歉,是990啦。」她表情漾著回憶的笑容。「還有呀,有一次我鞋子掉了一隻,也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也不敢跟老師講。搭娃娃車時只好把腳藏起來,很好笑吧?」她看著我,表情很燦爛。『沒想到妳以前這麼可愛,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子?』我回應。「我覺得個性長大會改變耶,好比說小時候像我一樣膽小的人,長大就會很有氣質。呵呵」她笑得連牙齒都露了出來,用手遮著。『不過我也同意妳這句話。當然不是關於有沒有氣質的事。也就是說,小時候如果很活潑,絕大部份的人長大之後,都會變成很安靜。相反地,小時候很安靜的人,長大通常都很活潑。不曉得為什麼。』我說。​


  我們走過微風南京站的櫥窗,萱看到對面就是小巨蛋時說終於可以不用走了。「不過我覺得,」我們站在斑馬線前,等著時數長到不可思議的紅綠燈時,萱忽然轉頭看著我。「你沒有朋友這件事,說出來會傷到一些人的心哦。」她稍微鼓起腮幫子,朝著我揮了揮食指。「至少就我看來,社團裡的人是真的把你當作朋友呢。你的存在實際上很重要。」她將手放下來,繼續抓著包包。「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歡笑。這是他們說的。你不知道對吧?」她認真盯著我的眼睛,那視線強烈程度讓我感到不好意思。「我想,過去的你應該受過什麼傷吧。跟我高中那件事一樣。只是,你是活在當下的人,不是活在過去的影子哦。」萱想了一下,然後說。接著像是確認什麼似的點點頭。​


  我們走進小巨蛋,很快便找到社團成員。要找不到也難,群體太龐大了。阿玫看到我們時便馬上向我們揮手,並大叫我們的綽號。「你們怎麼這麼慢啊?我們已經溜了一下子了說。」她和她男友法國人坐在溜冰場旁的座椅「我比較慢到呀。還好傻眼有帶我,不然會更久。」「哇~傻眼葛格英雄救美哦!」阿玫露出帶著暗示的笑容。旁邊的法國人笑著跟我打招呼。我便走到他旁邊坐著,邊換上冰刀邊聊了一下。換好裝備後,我和萱就慢慢走下去找組員了。「穿著冰刀好難走哦。」萱說。許多人都是第一次溜,筠芳正被她男友屁股牽著,邊滑邊鬼叫。「我也是第一…哇!」萱差點跌倒,我趕緊撐住她。『那我帶妳溜吧,之前很常溜直排輪,感覺滿像的。』「謝謝老師~」萱俏皮地回應,將手伸過來。我握住她的左手,待在她右邊協助她。這是第一次牽她的手,可以光明正大的牽她,藉口也很充份,讓我比較沒那麼害羞。「沒想到還滿難的耶,不過我有找到一點訣竅了。」她轉頭,對我微笑。期間仍不斷差點跌倒。我邊注意前方,邊注意她的姿勢。​


  溜了大概兩圈,萱忽然盯著我微笑「你好像牽很久了。」『什麼?』「我的手。」『呃,抱歉。』有點心虛的我,下意識將手鬆開。「你鬆開了我要怎麼溜?跟你鬧著玩的,呵呵。」她笑了起來,對著有些驚慌失措的我笑著。我繼續牽著她,滑到了筠芳她們旁邊。「萱救我!好恐怖哦!」筠芳看到萱,馬上將手伸過來。『屁股不是已經牽好你了嗎?』我笑著。「其實我也不會,只是能站著而已。」屁股露出有點慌張的表情,一步步領著筠芳前進。此時,萱又對我露出惡作劇的笑容。「我只是想想而已。」她說。​


  冰刀遊玩時間結束後,我們一群人便慢慢走回捷運站。「怎麼跟你剛剛帶我走的路不太一樣?」萱走到我身旁問,我跟她說饒了我吧,她笑著走回筠芳旁邊。從捷運站轉回台北車站時,我買了一個鐵路便當,打算在回桃園火車上吃。「你知道蛋的客家話怎麼說嗎?」在火車上,萱站在我身旁,看著便當中的蛋這麼問我。『不知道,妳怎麼知道?』我邊吃邊看著她詢問。「我是客家人啊,叫做“卵”」「哇,萱妳是客家人哦?」聽到這個消息,小胖丁很驚訝的詢問萱。她們便聊起來了。這是我第一個學到的客家詞。她那時認真訴說這個詞彙的表情,至今仍歷歷在目。​


  下火車後,一樣由我載她回宿舍。「你也會去跨年嗎?」騎往龜山的路上她忽然問。『會啊,妳沒有要跟班上同學去?』「她們是有找我,但是我拒絕了。比較想跟你們去。」『這樣她們不會說什麼嗎?』我稍微轉頭看向萱,她馬上拍我的安全帽,要我看著前方。「她們覺得為什麼我跟社團的人這麼好呀,我說因為他們人很好,就這樣。騎車不要看後面,不然下次我讓阿邦載。」『妳爬得上去他的車嗎?』「別小看我,我腿很長的。」她將腳伸直到機車龍頭附近,我說我知道了,把腳伸回去吧。『我們好像已經去過2次台北101了,今年是第3次了吧。那邊就是人擠人。看完又回不了宿舍,每次都覺得好累。』我在前面路口左轉,忽然有台汽車要開門,幸好我騎很慢,輕輕煞了一下車。「你老是愛這麼想。」『不然妳是怎麼想的呢?』我看著前方紅燈變綠燈,正要起步時,有輛車闖紅燈直接直行過去。「人生只有一次呀,這次跨年也只有一次,只要忍耐個幾個小時,大家感情會更好,這樣不是很好嗎?」​


  又轉了兩個彎,進了小巷子後,萱的宿舍就到了。「明天社團辦公室見囉。」她將安全帽遞給我,微笑著對我揮揮手,然後走回宿舍。沒幾步,她又回頭,見我人仍在,她大聲說:「你怎麼還沒走?」『等妳進宿舍再走呀。』我也大聲回應。「趕快回宿舍吧,很晚了。今天謝謝囉。」她又舉起左手揮了揮。然後轉身。我也騎回去了。到了宿舍,我花了點時間慢慢洗澡,將冰箱剩的紅酒倒一點出來喝。紅酒只要開瓶之後,無論如何味道都會走掉。將電腦的音樂打開,正響著交響樂。好像完全不想睡呀。我將紅酒瓶與酒杯拿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山與燈光,那像是某種回憶的光,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多年之後,再回想起這一切,會是像今天一樣快樂,抑或是抑鬱呢?我只知道,牽手的觸感,不會消失。

 


  12月31號。學校充斥著關於要到哪跨年,及和誰跨年的無聊資訊交換。不過就是365天中的其中一天呀,我想。「你一定又在想他們很無聊」走到我身旁的萱這麼問。我們正走向社團辦公室。由於今天還是要上課,大家約好五點才出發前往台北。『這麼明顯嗎?』「問我也不準。就像我的表情,我也覺得不明顯呀。」她露出了天真的微笑。
 


  大家都配好車子後,便騎車前往火車站轉車。「萱又是給傻眼載,意外險買了嗎?」阿玫走到萱旁邊問她。萱說早就買好了。當下真想拿安全帽扔阿玫。我們一群人走到室內停車場,將車騎到校側門,等待大家集合。校側門已經停了2、30輛機車,每輛機車上都有著一個個的希望及期盼,那多半是與愛情有關,少數則是友誼。「你騎車還滿穩的,只是轉彎好像太快了。」坐在我後座的萱說。『現在說這些沒用了。』「呵呵。」直到大家都到了,她才戴起安全帽。

 


  到達車站後,大家七嘴八舌聊著各種話題。很明顯地,就算是再怎樣大或小的團體,一到該聊天時還是會自動分割出受歡迎的人,與不那麼受歡迎的人。我非常討厭這種氛圍。萱自然是非常受歡迎的人之一。我和豬太郎坐在一起,看著萱與許多人有說有笑﹝雖然其實她只負責微笑﹞,心中有種苦悶感。「幹嘛,沒跟妹坐不開心哦?哩阿嬤勒。」『你去死啦,你才想跟妹坐吧,哩阿嬤勒。』「我只想趕快回宿舍去玩魔獸三國,昨晚最後一場又輸了。」『你到底玩到幾點呀?瘋子。』我對著豬太郎直搖頭。
 


  大家在我選的餐廳吃完飯後,開始往捷運市政府站人擠人。萱一直被包圍著,而她似乎也沒有想和我講話的意思。究竟是怎麼了呢?我心中不斷地在意著,一直在偷看她。「那麼愛偷看不會直接過去告白哦,哩阿嬤勒。」走在我旁邊的豬太郎,一臉不屑地看著我。但那表情又好像是在鼓勵我。他之所以叫做豬太郎,就是外表看起來像櫻桃小丸子的豬太郎。『告你阿嬤啦,我只是看一下而已。』「看到我都知道你在看她了,還在那邊靠北,哩阿嬤勒。」他依舊同樣的表情。「快點滾過去妹那啦。見色忘友。」『忘你阿嬤啦。我沒忘記你是怎樣被曹操幹掉的。』「滾啦。」豬太郎笑笑的說。
 


  到了會場附近,我趁機站到萱旁邊。她稍微轉頭看了我一下,然後看著前方。「是不是?」『什...』正要問她在說什麼時,她露出了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笑容。「我也沒辦法。」『...』我看著她苦笑。「我發現你剛剛一直在偷看我。」『...』萱稍微順了順左側的頭髮。側臉看著我。「有話想說怎麼不過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說。拉了拉側背包,跟著她一起看著前方的101大樓。倒數10分鐘,時間映在大樓的LED燈上,秒數不斷減少。四周的人群,有些坐在地上歡笑,有些坐在安全島上分享著共通話題,有些家庭正牽著小朋友慢慢走進會場,許多情侶或擁抱著、或搭著肩、或勾著肩,或是頭靠在一起坐在地上放空。到處都充滿了歡笑及不滿的聲音。
 


  「想講話,走過來就好了。沒話題也沒關係呀,話題總是像泡泡一樣,會自己冒出來。」
 


  『可是妳太受歡迎了。』
 


  「所以呢?」她轉過身看著我。燈光映在她身後,讓她顯得非常夢幻。她微笑著,表情像是在等著我下個回應。真的好美。而那種美,是種催化劑,冰冷的心,早已因她而不住跳動。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萱,我...』我靠近她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一!
 


  101的煙火在此時炸開,無數的火花從大樓往上及往外噴射,炸出了美麗、會觸動人心的光火。附近的誠品書店,也同時發射了煙火,一時間,整個信義計劃區被光與燄包圍,形成了璀璨的火燄之舞。
 


  聽完我的話,萱靜靜地微笑看著我。那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最後,她也湊近我耳邊,說了些什麼。此時,那段音樂又響了起來…

Well my Dear,
So we're here
After oh so many years.
Now that you're so near,
I have nothing ever more to fear.
It's been you,
Always you,
You just never really knew,
How I look at you,
How I love the little things you do.
Even if the winds
And tides may change,
My heart will always be yours.
And so now,
Here we are,
And although we've come so far,
It's only just the start
For my Dear, we will never 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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